凉州是西北首府、雍凉之都、天下要冲、国家番卫，凉州雄踞于西北中心，西凉王府所在，西凉府所在。因独特的地理位置，凉州成为历朝历代西北之中心。胡焕庸线以西，就是唐诗《凉州词》的发源地凉州。*本文首发自公众号【慕容洞唐整理凉史】，微信公众号ID:DongTang201
2019年9月25日，武威市天祝藏族自治县（史料称“神鸟县”）国土资源局在整备土地时发现墓葬1座，经国家文物局同意〔考执字（2019）第（900）号〕）、甘肃省文物局指派，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随即对其展开抢救性发掘。
▲ 河西走廊三巨头：姑臧、神鸟、小张掖
同年11月22日，国家文物局第四期“考古中国”重大项目新进展工作会发布了甘肃天祝岔山村墓葬。向新闻媒体公开了墓志一方，上篆书“大周故慕容府君墓志”。确定了墓主人的身份是“慕容诺曷钵和西平大长公主的第三子慕容智”。当时的专家点评是这样的：该墓为武威地区发现和发掘的时代最早、保存最完整的吐谷浑王族墓葬，在国内亦属罕见，是吐谷浑墓葬考古研究的重要发现。该墓的发掘为研究后期吐谷浑葬制葬俗及唐与吐谷浑民族关系史、丝绸之路交通史、物质文化史等相关问题具有重要研究价值。
▲ 壁龛与墓室
但遗憾的是，没有公开志底。只能看到墓葬地理位置、墓葬形制及出土物、甬道及照墙壁画、甬道随葬品、墓道东壁龛内随葬品、带帷帐的床榻、覆盖在棺木上的丝织品（第二层）、墓志盖等并不是特别清晰的图片。
此时，大可汗陵的消息还没有公开，扑朔迷离的海量消息掺杂在一起，令人非常烦恼。笔者内心焦灼万分，但也只能每天打开电脑习惯性检索“慕容智墓志”这个关键词，希望可以得到完整的资料。
▲ 慕容智黄金腰带上的最大宝石
11月23日，志文只透露了“大周云麾将军守左玉钤卫大将军员外置喜王...天授二年三月二日薨...其年九月五日迁葬于大可汗陵”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语。虽得知了大可汗陵的存在，但依旧不见墓志全文....
于是，笔者只能去找之前公开的金城县主、慕容曦光、大周弘化公主、青海国王慕容忠、武氏墓志、李深墓志等人的墓志。但奇怪的是，金城县主李季英和慕容曦光两人的墓志好似凭空消失，竟在网络上找不到如何图片。
▲慕容智荒帷中来自印度的装饰大象图
还好笔者平时就比较熟悉搜索引擎的工作原理，我带着思考，以及足够的耐心一遍又一遍尝试更换关键词。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夏鼐先生的《武威唐代吐谷渾慕容氏墓誌》，得以解惑。
▲ 夏鼐《武威唐代吐谷渾慕容氏墓誌》
2021年11月24日，再次公开消息。墓葬为单室砖室墓，由封土、墓道及壁龛、封门、照墙、甬道和墓室等组成。甬道及墓室内随葬有彩绘陶、漆木、石、铜、铁、金银器及革制和丝麻织品等，共计220余件组。
这里需要注意，考古队单方面决定将情况不明的慕容智棺木整体打包提取至甘肃省考古研究所进行清理。在整理工作完成后，立即向武威方面归还文物。
▲ 志盖
请看《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第十五条 ：承担文物保护单位的修缮、迁移、重建工程的单位，应当同时取得文物行政主管部门发给的相应等级的文物保护工程资质证书和建设行政主管部门发给的相应等级的资质证书。其中，不涉及建筑活动的文物保护单位的修缮、迁移、重建，应当由取得文物行政主管部门发给的相应等级的文物保护工程资质证书的单位承担。
1992年，甘肃省博物馆和兰州市政府申请在兰州市北山建立凉州天梯山石窟的文物保护机构，更加引发了天梯山石窟（凉州石窟）文物的原地复原和异地修复之争。不过在1992年11月27日,国家文物局在北京召开的专家组会议上，专家们强烈支持武威方面：
中国文物研究所石窟部副主任、高级工程师姜怀英说:“凉州石窟应在原地修复……建议壁画在兰州修复后，再搬到天梯山，物归原主，放在原地。”
中国文物研究所单士元说:“天梯山石窟是石窟之祖，我完全同意物归原主，不然天梯山石窟的名字还存在不存在了?”
国家文物局原副局长黄景略说:“文物拿回去，天梯山就完整了，埃及的大佛下巴几十年放在英国，现在不是又拿回去了吗?何况放在兰州的东西为什么就拿不到武威?修在兰州，历史价值、意义就不同了，北山又是个园林风景区，修到那里又是个什么文物单位，叫什么，怎么叫，叫个什么石窟?”
中国文物研究所余鸣谦说:“首先解决文物的保护、加固问题，放在博物馆，也不能再修新山。天梯山姓天，天梯山的文物也姓天，为什么要修在兰州?天梯山修好了，国家又多了一个国宝。”（引自张立胜《武威天梯山石窟文物的搬迁》）
回顾石窟鼻祖的坎坷命运，每一个武威人都会痛哭流涕....倘若我们在天祝县建立 「凉州吐谷浑大可汗陵遗址公园」，武威又将多一块文化上的金字招牌！这将对武威的文旅业产生积极影响，带动就业保障民生。
2021年11月27日，甘肃公共应急频道在好看视频上传了1分钟34秒的《天祝发现保存最完整的唐代早中期吐谷浑王族成员墓葬》。但依旧没有公开慕容智墓志全文。
直到国家文物局12月14日上午召开的线上“考古中国”重大项目重要进展工作会，笔者终于在新闻上获取到了关于慕容智的最新消息！！！武威地区唐代吐谷浑王族墓葬群考古项目初步将武威吐谷浑王族墓葬群分为以慕容智墓为代表的岔山村区（“大可汗陵区”）、以弘化公主和慕容忠墓为代表的青咀-喇嘛湾区（“阳晖谷陵区”）和以党氏墓为代表的长岭-马场滩区（“白杨山陵区”）三大陵区。
▲《凉史》中，慕容维维对弘化公主的墓志做了注释
我和慕容维维激动得不得了，两人马上赶稿写出了《武威天祝县吐谷浑王族墓葬群的慕容智的母亲，西平公主的传奇一生》和《大周武则天时期凉州神鸟县，吐谷浑凉州大可汗陵慕容智墓志释读》两篇文章。
在这里，非常感谢慕容维维将弘化公主和慕容智的墓志进行了翻译。如果你对此有什么疑问，请加入知识星球「凉州IP文化赋能」。在星球内向慕容维维提问，悄悄透露一下《凉史》的主笔就是慕容维维。
▲ 慕容智墓志侧面的鲜卑文
现在回答题目中的问题，凉州吐谷浑大可汗陵为何在武威？在《武威历史上的三次凉州会盟》一文中，笔者其实早有谈起。唐朝显庆五年（660年），吐蕃大军入侵吐谷浑，唐太宗李世民的亲生女儿弘化公主和她的丈夫乌地也拔勤豆可汗诺曷钵带领数千帐吐谷浑百姓内附凉州，请求唐朝救援。
慕容诺曷钵率宗族，内附凉州，这就是第一次“凉州会盟”。为何弘化公主李氏被武则天赐姓曰武改封西平大长公主？因为武则天给西平公主起名西平有追随前凉诸位国君之意。因为凉州刺史张轨无王无帝定乾坤，是视高官厚禄如粪土的乱世忠臣。
▲吐谷浑慕容诺曷钵凉州系DNA谱系（局部）（制图：慕容维维）
▲吐谷浑慕容诺曷钵凉州系DNA谱系（局部）（制图：慕容维维）
正是基于这种“亲上加亲”的关系，自弘化公主下嫁慕容诺曷钵后，大唐王朝与吐谷浑王国之间由对抗关系转变为藩封联盟关系，情好日密，为民族关系的和平稳定做出了重要贡献。（*注：吐谷浑慕容诺曷钵凉州系DNA谱系的完整版，请加入知识星球「凉州IP文化赋能」 获取）
▲慕容智馆内第三层（制图：慕容维维）
为什么慕容吐谷浑会在甘肃省武威市天祝县祁连镇三岔村以及冰沟河景区和凉州的青咀湾定居？一、因为凉州本是吐谷浑旧地，吐谷浑与凉州接壤的边界，前凉时期已经有此地，隋朝的公主入藏地必从凉州进入青海，唐也不例外，慕容诺曷钵这个傀儡国主被赶出吐谷浑故地，无法回去，死后只能葬在凉州附近，他前往唐地的第一站就是凉州，更讽刺的是他被封了个安乐州都督，大有蜀汉刘禅安乐公的味道。凉州先冢，是吐谷浑慕容家亡国最后的国家寄托。
二、武威吐谷浑王族墓葬群整体呈现“大集中、小分散”的分布特征和“牛岗僻壤、马鬣开坟、地踞龙堆”的墓葬选址特征。这些在弘化公主的墓志中都有详细的记载。弘化公主为什么被武则天赐姓武？封为西平大长公主呢？因为西平郡（今青海西宁），是武威郡的西大门。西平郡，妫纳五姓：陈、胡、田、姚、虞。前凉西平郡的妫纳五姓，就不得了，这都是有史可查的。
《大周故西平公主墓志》：婺彩潜翳（二十八宿中的婺女隐藏），神光非久（神光也不久了）。脸碎芙蓉，笳凄杨柳。牛岗辟壤（我的坟冢在牛岗上），马鬣开坟（我的坟冢形状像马的鬃毛）。黛柏含雾（说青嘴湾是个黛柏中有雾），苍松起云（苍松可以起云）。立言载笔，纪德垂薰（伴着花草的香气用笔写下公主的事迹）。愿承荣于不朽（祝愿公主的荣誉一直流传），庶传芳于未闻（让人们流传西平公主的美名）。
总结：为什么武威吐谷浑王族墓葬群非常重要？因为凉州吐谷浑墓葬均具有唐早中期高等级墓葬的基本特征，以唐代葬制为主，兼有吐谷浑文化、吐蕃文化、北方草原文化因素，显示了我国古代丝绸之路沿线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进程，是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重要实证。要求兰州向武威归还慕容智等凉州文物，是非常有必要的。相信“凉州学”这门学科可以真正做起来，西北首府武威该有点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的样子了~
*原文标题：《西北凉州吐谷浑大可汗陵墓群新发现为何在凉州神鸟县界？》
*本文作者简介：慕容洞唐，别名契苾小优，原名冯洞唐。祖籍洛阳，源于赵郡。致力于凉州文化和洛阳文化的知识可视化（knowledge visualization），主张将《凉州词》、前凉王陵、铜奔马“IP私有化”。
*笔者才疏学浅，如有遗漏错误还请各位同仁同学指正。
